客座評論：兩岸戰爭風險高，但今年不會有事

（德國之聲中文網）考量到今年中國的頭號任務是修復被疫情損傷的經濟，除非美國在總統大選預熱期間民主共和兩黨及其候選人做出什麼踩大陸紅線的舉動，或者台灣民進黨政府為贏得2024年初的總統大選在兩岸關係上刺激大陸，不然，兩岸在今年應該還是相安無事。

大陸和台灣的領導人在新年祝詞中都向對方表達了某種善意。習近平在元旦賀詞中提到兩岸一家親，希望兩岸同胞共創中華民族綿長福祉，未講過去的「祖國統一」套話；蔡英文的元旦講話和答記者問也從之前的「抗中保台」變成「和平保台」，並表示在疫情後希望恢復兩岸健康有序的交流。

雖如此，雙方的軍事部署卻一刻未停。去年底，蔡英文正式決定從2024年開始，台灣義務兵役從現行4個月延長到一年。在台縣市長選舉剛結束不久，民進黨大敗的情況下，延長兵役對民進黨的2024年總統大選明顯不利，蔡還是要這麼做，除了這可能是來自美國的壓力，民進黨政府也研判，經過去年八月大陸的圍台軍演，兩岸戰爭的風險不再是虛假的，而是真實存在，因此台灣必須提前因應準備。而在大陸這邊，解放軍東部戰區開年即在台島周邊海空域組織了三場諸軍兵種聯合戰備警巡和實戰化演練，軍機逼近台外島空域。

即將於2月5日訪華的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日前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亦表達了對台海關係保持警惕的立場，稱雖然中美緊張關係有所緩和，但他認為大陸對於台灣的態度存在風險。而習近平在中共中央和國務院舉辦的春節團拜會上的講話，歷數去年的成績，也一改元旦賀詞中對兩岸關係釋放的軟調子，表示「堅定開展反分裂、反干涉重大鬥爭，牢牢把握兩岸關係主動權」。

微妙的情形

現在兩岸的情形確實微妙，有研究者用「詭異」一詞來形容，也許前一刻風平浪靜，下一秒就烏雲密佈。習在兩個節日的講話，前後不到20天，表述迥然有別，尤其解放軍開年即部署三場高強度的實戰意味很強的軍演，並且毫不迴避這就是針對「台美勾連挑釁升級、破壞台海和平穩定行徑的嚴正警告」，的確有些耐人尋味。

台灣有軍事學者認為，大陸在改變過去的舉大棒，說硬話風格，現在是說軟話，舉大棒。普通民眾可能不會注意，東部戰區的這三場演練，正處隆冬季節，海上風力大，氣候條件惡劣，是非常不適合搞軍演的，所以，解放軍的目的可能不僅僅是要震懾所謂的「美台勾連」這麼直接。

美國總統拜登年前簽署2023年國防授權法案，將台灣政策法有關軍事部分的內容打包放入，授權美政府五年內向台提供100億美元軍事援助，以及20億美元軍事貸款，並加速對台軍售，包括出售佈雷車等。大陸越來越感受到美國正在加速武裝台灣，要把台灣變成一座巨大的軍火庫，這自然會讓北京惱火。

解放軍在冬季惡劣天氣並且夜間演練，在解放軍的軍演史上也很少見，動作的不尋常除了有向台美傳達警示訊號的意含外，雖不像坊間認為的，解放軍馬上有一個攻台計劃，更多還是一種常態化的演練，也即解放軍要做到在任何極端情況下習近平強調的所謂「招之即來，來之能戰」，那麼它就必須加強在惡劣天氣下的演練，然而，正是這種常態化的極端天氣下的演練，更應值得重視，因為它透露出大陸或者準確說北京，確實在為將來的兩岸軍事衝突在做紮紮實實的準備。

當然台灣延長兵役、大量採購美式武器也是一樣在做準備。雙方都判斷未來最終要攤牌，兩岸難免一戰。事實上，美國判斷台海戰爭的風險也在快速升高，因此要求台灣買更多美式武器來武裝自己，並做隨時介入這場戰爭的準備。當三方都認為爆發戰爭的幾率在上升，且為此做準備，戰爭很可能如預期的發生，這在歷史上不乏其例，這就是預言的自我實現。

不排除能夠避免戰爭風險

會不會出現因為大家都意識到戰爭的代價太大，從而讓戰爭得以避免這種情況？自然不排除。對兩岸來說，戰爭的代價不用提，即使對美國，根據美智庫CSIS前不久公佈的兵推，即使在設定的參數對美日台最有利的情況下，台海戰爭也只是以它們的「慘勝」、中國的「慘敗」結束。「慘勝」一詞表明，戰爭對美代價也巨大。儘管上述可能性不排除，由於大陸和美台之間的信任極度稀缺，相對來說，兩岸出現戰爭風險的概率還是更大，很有可能像一戰夢游般地打起來，特別是考慮到擦槍走火等各種意外。

台灣藍營學者中有一種看法認為，美中台三邊，最想台海戰爭打起來的是美國，因為就算美國要為戰爭付出巨大代價，但相對兩岸付出的代價，仍是小巫見大巫。就中國而言，戰敗將在很長時間一蹶不振，甚至中共很可能垮台國家也會分裂，這是美國最樂意見到的結果，一勞永逸消除了它的心腹大患；退一步，即使中國戰勝，戰爭對大陸產生的破壞、兩岸的世仇以及中國為此受到的西方制裁，也將讓崛起夭折，國家發展的元氣幾十年都恢復不過來，這對美國也是非常好的結果。所以，只要兩岸戰爭爆發，美國都是贏家。出於這個目的，美國軍方和智庫去年以來不斷鼓吹解放軍2027年前最有可能攻台，實際是美國要在這個時間點放手讓台灣去衝撞大陸紅線，從而逼得大陸無退路只能打台灣。

這有點陰謀論的味道，美國有沒有這個想法，不好判斷，眼下也無法去驗證。不過，正如本文開頭指出的，至少兩岸在今年發生戰爭的幾率不高。一方面，是中美台三方包括軍事在內的各種準備工作做得不是很充分，雖然戰爭準備的充分與否沒有一個固定標準，而且也不是每場戰爭都要做好充分準備，但是對於這種大家都有預期的戰爭，還是相關準備要做得充分些好，特別是軍事上的各種可能性都要考慮好。美國如真的屆時有意「慫恿」台灣去挑釁大陸，現在的軍事準備是遠遠不夠的。另一方面，大陸今年的工作重點是拼經濟，疫情讓中國的經濟耽擱了三年，習在二十大又制定了一個野心勃勃的中國式現代化目標，而今年又是二十大後的開局之年，中國人講究開局要好，開局搞砸，今後也會不順，是很忌諱的事情，所以，除非美台去衝撞大陸紅線，習對紅線之下的各種「挑釁」，哪怕覺得丟面子，都會忍。畢竟戰爭如果在今年爆發，由於清零所導致的民傷還沒有撫平，百姓對政府尤其對習本人怨氣沖天，會不會團結一致支持他打這一仗很難講。萬一戰爭失利，真的後患無窮，至少他是要被中共拿來祭旗的。所以能忍則忍。

但在過了今年這個點，等清零的創傷被慢慢淡忘後，假如那時內外條件起了變化，兩岸和美中依然像現在一樣針鋒相對，兩岸爆發戰爭的可能性就確實會大增。具體的時間點不好預判，但肯定不會太遠。

鄧聿文為政治評論員，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兼中國戰略分析雜誌共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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